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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了,只当耳旁风。

吃饭时,他守在一旁。

每道菜,银针试过,他又亲尝一口。

确认无毒,才示意下人端上。

他做得专注,仿佛这是天下第一要事。

我没看过他一眼。

他布菜,我便吃。

他不动,我便当他是空气。

营帐里,死寂得只剩下碗筷轻碰的声音。

后来,他找到了苍牙。

我的狼王,我回来后,一直被我养在深山里。

他用最名贵的金疮药,日日为它敷腿。

又用软梳,一遍遍梳理它油黑的皮毛。

苍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龇着牙,不让他靠近。

他便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唤着它的名字,试图用食物讨好它。

那卑微的姿态,只是为了能让我多看他一眼。

我路过,脚步未停。

他的药,再好,也抹不平刻进骨头里的疤。

深渊里留下的旧伤,总在阴雨天发作。

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密密麻麻,无休无止。

我正削着木雕,手一颤,匕首落地。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我疼得脸色发白,扶着桌角才能勉强站稳。

「云舒!」

他的手触到我手臂的前一秒。

地上的匕首,已经反手抵上他的喉咙。

刀锋冰冷,他僵在原地。

「别碰我。」

我的声音很轻。

「你脏。」

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那张曾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只剩灰败。

他看着我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心如刀绞这个词,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具象化的表现。

他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一步步卑微地退开。

我收回匕首,坐下,继续削着木雕。

余光里,他失魂落魄地退出了营帐。

一炷香后,他又回来了。

手里端着一碗滚烫的汤药。

「这是止痛的,我问过军医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乞求。

「喝一点,会好受些。」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捧到我面前。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

迎着他满是希冀的目光,我抬手。

将那碗药,尽数泼在了地上。

褐色的药汁泼洒开来,溅湿了他名贵的靴子。

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营帐。

啪。

瓷碗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

在地上,碎得狼藉。

「你真贱啊!萧绝」

半月后,皇城的使者到了。

喧嚣的仪仗与我杀气弥漫的北境大营,格格不入。

为首的太监扬着下巴,捏着嗓子宣读圣旨。

那冗长的溢美之词我一句没听进去,只听了大概。

皇帝封我为「镇北神女」,地位等同亲王。

赏赐无数。

最重要的一条,是将萧绝废去王位,赐给我。

生死由我。

好大的恩赐。

我端坐于虎皮帅椅,面无波澜。

周围的将士们却炸开了锅,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处置萧绝,这是他们追随我以来,最想看到的事。

使者宣读完,一脸谄媚地看着我,等着我叩头谢恩。

我没动。

我看向他身后,那道明黄的诏书下,藏着一行极小的字。

「条件是,渊主需解散兽群,并将御兽之法,上交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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