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母藏在青布头巾里的白发因为奔跑散了出来,存洋跟在后面看得心酸。
“存家的!刀家的!”
“都快来!”
隔壁刀家也窸窸窣窣的,刀小小尖叫着说,“娘,穿鞋子!”
存洋甚至能够想象到刀小小的表情,顿时勾起唇角,怎么这么细心?
可首先传来的却是贺喜声,“恭喜恭喜啊,被苏大人亲封烈士,后半辈子有盼头了。”
随后传来的,是唢呐声,尖细而沉重,简直要往人耳朵里钻,一直钻到心里。
“停!”
“别吹了!”
“我可不会给你们结工钱!”
存母大叫着,声音甚至把旁边哭泣的刀母吓得哽塞。
两具棺材就这样被抬到了存家和刀家院子里,后面跟着的是县令还有点头哈腰的里正。
“恭喜啊,烈士之家,你们家小子以后有望入仕了啊。”里正知道存家的情况,此时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都是喜悦和兴奋。
谁能想到这两户平常家庭,居然还有着惊喜呢?有了这两块牌匾,到时候评选各种上上乡还有分井分田有着巨大的优势。
连县令也为自己的政绩上更添一笔感到高兴,好像除了存家人和刀家人,所有人都称心如意了。
“开馆。”
存母以为自己的声音很沉稳,实际上一直都在抖,浑身都在抖动。
“给我开馆!”
让她怎么接受,存章活了十年,只是没给她信而已。
哪怕一封也没有,甚至是带个口信也没有。
存洋知道母亲不见到父亲的尸体是不会死心的,此时带头开棺,旁的人还在嘟囔着。
“可不要折辱了烈士遗体啊!”
当看到那张脸后,存母死死掐着自己的人中,另一只手抄起鸡毛掸子就砸了上去。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负心汉!”
“你以为带块牌子回来我就会高兴了?”
“给我醒过来啊!”
存母还是被人拉开了,只是此时不敢再让她靠近棺木了,旁边的刀母也哀求着众人打开棺木,她要亲眼见见自己等了十年的丈夫。
刀小小早就站在棺木前面准备撬开了,等看到刀样被整理过的尸体后,刀母“啊”地一声晕了过去,刀小小却眼含热泪,倔强地盯着父亲的尸体。
存母还在不停地挣扎,渐渐没了力气,就像是这么多年的等待早就耗尽了所有感情一样,剩下的只有恨意与不甘,还带着“你还不如死了呢”的想法。
可真看到尸体的时候,最痛苦的还是她。
“烈士,英雄......”
“好啊,真好啊!”
存母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看着归来一具尸体的丈夫,“埋了,现在就埋了!”
“存家婶子,按照规矩,要在家停尸七天才行啊。”
这是大虞的习俗,存母却不管,甚至是不同意。
“让他爱上哪就去哪,他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