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游医被斩那日，谢怜的玉带钩勾破了药包。
褐色的艾草渣混着干瘪的虫尸洒了满地。
他花重金买了所谓的千年肉芝，也不过是浸过蜂蜜的树根瘤。
顾皎皎弯腰去捡时，看见他官靴内侧沾着刑场带回来的碎骨渣。
不......不会的......
他攥着半截假药方喃喃自语。
这药怎么会没有用呢，明明最近你已经好了不少——
朱砂批注的起死回生四字，正在晨光里褪色。
顾皎皎抚平他揉皱的衣襟，不想让他太过伤心。
当然有用了。
她笑着拥抱住他，起码我的身体不会骗人，不是吗
药碗第三次摔碎在青石阶上时，廊下的红梅又谢了十几朵。
顾皎皎甚至没了端碗的力气。
她蜷在狐裘里数那些残瓣，谢怜新换的衫子被药汁染成褐色。
他半跪着收拾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成安公主冲进来时，正撞见顾皎皎捧着他的手往唇间含。
你...
成安的裙摆扫过门槛，又生生顿住。
她今日没戴那支九凤衔珠钗，素净得像个寻常闺秀。
顾皎皎想行礼，却被谢怜按住肩头。
殿下若是想来问我失职之罪...
我是来赔罪的！
成安突然拔高声调，翡翠耳坠乱晃，那个大夫...他说能治病的江湖术士，是本宫荐给谢大人的。
铜炉里的银骨炭噼啪炸响。
顾皎皎望着她发间摇晃的珍珠步摇，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是隔着人群。
那时，她鬓边的明月珰比河灯还亮。
不怪殿下。
顾皎皎伸手去够案上的枇杷膏，绢帕上又咳出星点猩红，横竖都是要死的。
成安的护甲深深掐进檀木小几。
她眼眶泛红：谢怜说你爱听《折柳曲》，本宫......我这就去求乐坊司的琴谱！
你千万要等我学好，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