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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皎皎在浓重的血锈味里醒来。
满室药香凝成细针,刺鼻得像要往颅骨里扎。
谢怜攥着染血的帕子,指节泛出冷白:痼疾入髓还敢强撑,你当自己是什么!
话本子里的仙子!
他眼里洇开浓重的红,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
顾皎皎扯了扯唇,根本无心应付他。
她只想着送姐姐最后一程。
姐姐一直困在对她的歉疚和遗憾里。
可她根本就没有怪姐姐。
她要怨的,是当初疯狂敛财的官员、以次充好的奸商、虐待官奴的乐坊、面目可憎的人牙子。
可弱小者只能像弱小者开刀。
她除了杀了人牙子之外,其他人,她根本就撼动不了分毫。
她呆呆地守在姐姐的棺木之前。
丧事是谢怜一手操办的。
灵堂的烛火在风里抖得厉害,她看着棺木中那张苍白又熟悉的面庞,有些恍神。
有人将描金棺盖往顾皎皎面前推了半寸。
封棺的时间到了。
她抬眼看向外面,天光刺眼,狠狠割疼了眼睛。
姐姐平躺在棺材里的模样,似乎与八岁那年的影子重叠。
当初人牙子把哭闹的女童,塞进运腌菜的橡木桶里,姐姐生生扣裂了指甲,才让一丝缝隙透出光来。
姐姐那么怕黑,怎么能躺在不见天日的棺材里。
普雅山上有寺庙,能让逝者安息。
这是谢怜精挑细选的遗址。
顾皎皎拒绝了。
姐姐这辈子太苦了,生前双腿残疾不得自由。
闲聊时,姐姐曾说过,来世要做一阵风。
轻飘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火化吧。
烧成灰,就能随风而去了。
姐姐。
这时候,我才真的想怨你。
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世间偌大。
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