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般泼洒而下,林时安的别墅外,晏怀舟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的西装早已不复往日的笔挺,衣摆沾满泥泞与枯叶,像是从地狱深渊里攀爬出的游魂,手指死死扣住铁门栏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掌心渗出的鲜血顺着铁杆蜿蜒滑落,在月光下凝成暗红色的琥珀。
每一滴血珠砸在枯叶上时,都发出啪嗒的轻响,像是沈眠当年在他耳畔落下的叹息。
林时安,让我见她……
晏怀舟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裹挟着夜风的呜咽。
让我看沈眠一眼,哪怕就远远地看上一眼……
他布满血丝的眼底浮起癫狂的亮色,仿佛只要提及那个名字,就能从地狱借来片刻光明。
别墅门缝漏出的烛光突然摇曳,林时安的身影被拉长投射在青石台阶上。
他手中握着的信纸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像一群垂死的白鸽。
晏总深夜造访,是要再演一遍情深似海
他的指尖掠过铜盆边缘,火舌立刻蹿起三寸高。
可惜观众只剩这些灰烬了。
晏怀舟的指骨在铁门上擦出刺耳的锐响。
他看见燃烧的信纸残片上,沈眠的字迹逐渐被火焰吞噬,忽然想起某个深秋的午后——沈眠蜷在沙发里写信,阳光透过她耳畔的碎发,在信纸上投下跳动的金斑,那时他悄悄凑过去,就看见信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
时昭昭怀孕了,但是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生……
晏怀舟的喉结艰难滚动,喉间浓重的血腥气在翻涌。
所以我把她送进了手术室,我不想再做任何对不起沈眠的事了……时昭昭已经被我教训了一顿,术后直接被我的人送去了车站,她大概这辈子也没办法回来了,有晏氏的打压,她过得应该也不会太好……
林时安却猛地掀翻铜盆,火星如流星雨般坠落。
一片燃烧的纸屑飘落在晏怀舟肩头,焦糊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
你以为这是赎罪
他的皮鞋碾过满地灰烬,在青石板上烙下漆黑的足印。
当你当初头也不回的逃离时,沈眠正为了给你拖延时间,只身一人托住那群毒枭,浑身被伤害的没有一块好肉,而你在手术单上签下的,竟然还是放弃治疗!
晏怀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当初沈眠提分手时眼底的悲伤,想起她被围在一起扒衣服羞辱时卸下的假肢,想起最后她滚下楼梯时看他的最后一眼。
不是怨恨,竟是如释重负的温柔。
胃部突然翻涌起腥甜,他哇地吐出一口血。
求求你,让我最后在看她一次……
晏怀舟,你凭什么见她你有什么资格见她她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可你却从来都不相信她!任由时昭昭羞辱她、伤害她,甚至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你还为了那个女人将她推下楼梯!
晏怀舟脸色猛的变得煞白。
我……我没有推她……
我当时……只是想拦住时昭昭……我没想到她会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