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姜无珩体内的金蚕蛊再次发作。
他五脏六腑几乎痛得痉挛,但还是吃力拿起死亡回忆录。
“噗——”
一口乌血吐出,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婚服,染红了回忆录的最后一页。
他混着血写下最后几笔。
【裴清漪,今日这场迟来的洞房花烛夜,便是我的死期。】
【往后你不必担心我会妨碍姜子卿的幸福。】
【念珠还给你,我们之间的种种纠葛也到此为止。】
【无量天尊,今生来世,弟子一愿不再做清河姜氏,二愿与裴清漪永不相逢,三愿不入祖坟。】
又是一口乌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黝黑的毛笔。
铜壶滴漏‘嘀嗒’作响,子时即将来临。
姜无珩一阵头晕目眩,视线逐渐模糊。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迟缓,脏腑里的绞痛伴随着灼烧之痛感几乎要将他湮灭。
他撑着一口气,一步一趔趄挪到黑棺边,再躺了进去。
看着狭小逼仄的空间,他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嘀嗒——”
一声冗长的水声落下,子时到。
姜无珩抹去嘴角的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移动棺盖,将棺材彻底合上。
咚——咚——
心跳声缓慢停歇。
姜无珩放在棺盖边缘的手缓缓坠落,闭上了双眼。
裴清漪,再见了。
再也不见……
“嘭!”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身大红嫁衣的裴清漪走了进来。
房内无人回应,入目的便是床边的黑棺。
顿时,裴清漪的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心也猛地一沉。
环顾四周,不见姜无珩的身影。
寒冷的的冬夜,北风从门外呼呼地灌进来,让她的脚底也莫名跟着升起一抹寒意。
“无珩?”
依旧无人回应。
目光触及地上干涸的血迹,她持着念珠的手不由收紧。
再往上看去,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放的书册和那串熟悉的念珠。
是自己送与姜无珩的那串念珠,他一直带在手腕上从不离身。
怎么会放在桌子上?
裴清漪快步上前查看,但只一眼,她的心脏骤停。
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和离书。
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甚至让她感觉这像是一个玩笑,一个梦,一个虚假的洞房花烛夜。
和离?
无珩怎么要和自己和离?
裴清漪心中升起一抹慌张,冬夜里屋子静地让人惶恐。
她又翻看下面的书册,第一页就几乎让她昏厥。
【裴清漪,当你看到这本回忆录时,我已经死了。】
【三年前,你身穿道袍踏马而来宛若神女,我以为你是我的真命天女,但终究是我想多了。】5
【既然你不是真心嫁给我,那我便还你自由身。】
……
姜无珩死了?!
瞬间,有什么东西好像裴清漪的脑海里炸了。
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她只能麻木地一页一页翻着姜无珩的记录。
但每翻一页,她的心就越发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