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至,万物生。
夜半三更,笼罩在无垠黑暗中的绵羊生产队,似躲藏深草的莹萤火虫,被撕心裂肺的狗吠惊扰,便有一盏盏昏黄灯光从山脚至山腰纷纷骤亮。
“咋样,露头了吗?”
山腰偏角一户孤零零的土泥房子灯火通明,教书匠苏老汉勾腰坐上门槛,面容苍老,身形清瘦,望向跟前愁眉不展的独子,苏铁忠。
“没响动,快半个钟了,爹,我害怕…”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蹲在地上,双手使劲揉搓脸颊。
听见里屋凄惨的女人哭声,有力无气,揪的他心肝疼。
苏老汉神色凝重,摇摇晃晃的烛光照得眼底泪津津的,他怒骂一句:“怕个锤儿,瓜娃子!
一个大男人,现在是怕的时候吗?!
是该你拿主意的时候啊!”
儿子怕的,他也怕,老婆子就是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苏铁忠一抹眼眶,站起身,长的人高马大,双臂肌肉撑得袖子有些紧绷,常年的风吹日晒使得皮肤黝黑,但五官端正耐看。
他沙哑道:“我明白了!
爹,我去山脚借李队长家的驴车,赶夜送倩儿进大队卫生所生娃去。”
无论何时,妇人生孩子无疑走一趟鬼门关,更莫提贫穷落后的年代。
苏铁忠的媳妇顾淑倩是头胎,没有经验,都说生孩儿如拉屎,这迟迟不肯出来的娃儿却憋得她生不如死。
里屋只铺了一层粗糙棕榈垫子的木板床上,女人疼得满身大汗,双腿叉开首发抖。
来帮忙接生的王婶跪坐在床尾,一首关注着下面动静,嘴上不停的给她加油打气。
可屋外远远近近的畜牲叫唤吵翻了天,让懂些门道的老妇人有瞬间分心,微微抬眼透过窗户望向外边。
过于安静的苏家,窝棚里的鸡不同于别处,竟丝毫没有动静。
而山脚、山腰零星分布的住家人户,生产队的村民们提着煤油灯,纷纷打开大门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