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炭盆中搅着丝丝绕绕的烟渲染开的暖意,隆佑帝翻阅起奏折,提笔批复。
进忠蜷在角靴里的双足冷得木了,他站在离皇帝较远的角落里,因着他的脸留了印子,惹得万岁爷嫌。
他望着两三个离万岁爷仅五尺有余的御前太监被炭盆暖得肆意舒展了胳膊和手指,而他只紧握着拳头缩在冰凉的夹棉袖子里,不一会万岁爷还将吃剩的果盘随手赏了他们。
离万岁爷近,就沾着万岁爷的光,尝得了万岁爷待遇的零星边角了么?
主子就是主子,太监就是太监,太监触碰了皇家的珍馐美馔也不会变成主子,反倒要害了那珍馐被皇家和着毒汤碾成齑粉。
“进忠,替朕研墨。”
“嗻。”
万岁爷的唤声让进忠回了心神,他边研边时不时略一偏头瞧那些折子。
代朝不忌讳太监粗通文墨,也有其他太监喜好读书习字,他没有藏拙的必要。
但皇帝不会事事都让太监窥视,真窥到什么也都得咽下肚去,若传出了皇帝认为不该传出的,那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有地方官员上报“流民甚多人相食”,皇帝批复己知及拨粮拨款,恰巧被进忠瞥见。
人相食,可皇天贵胄也是人,皇家吃人不吐骨头,将活生生好端端一个人戳断脊梁骨吃光了她的骨血。
进忠默道罢了,好好的当御前上差怎么又想起旁的了,他研完磨恭敬地退下。
“这就研完了?”
他思绪蹁跹,皇帝本就觉这些折子烦心,见他的差当得比平日敷衍了些许就出口警醒他。
“研……奴才错了,求万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进忠的心突突地跳,双腿发软,他顺势跪地磕头,脸上却换了一副谄媚的笑。
拢共当了三十八年的差了,若论资历,纵是那太监头里官儿顶大的全寿都只得勉强与他打个平手。
不论是哪位万岁爷都是皇帝,日子久了都能摸咂出伺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