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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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四月的细雨如丝，洒落在青石小道上，湿润了林牧时的衣袖，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蹲在坟前，静静地看着那一抔黄土，手里的纸钱燃起微弱的火光，黑色的灰烬被风卷走。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站在这里。
母亲去世的那天，他已经不想活了，心如死灰地躺在病床上，医生说他的求生欲太低，救不过来了。
可苏倾不信，每天都来病房，一遍一遍地念着《遗愿清单》栏目的留言。
林牧时，你要好好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我们共勉。
他知道，有些留言是苏倾编造的，可苏倾不求别的，只求他能睁开眼。
林牧时，不要死，绵绵过得不好，他想妈妈。这一句话，如利刃般刺进他的心脏，也让他在鬼门关前，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他的绵绵，怎么会过得不好
从那天起，他的心电图开始恢复平稳，每天都在病床上挣扎着醒来。
他的命，是苏倾捡回来的，但真正让他活下去的，是对绵绵的牵挂。
他康复后，偷偷去看了绵绵。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失去父爱的孩子独自难过，结果却发现，顾清莹抱着绵绵，笑得温柔。
陆斐站在一旁，轻轻揽着顾清莹的肩，目光里满是宠溺。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牧时没有走近，他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该再打扰他们。
当初如果不是他的私心，顾清莹不会被拖入低谷，公司也不会险些破产。
如果换成陆斐，凭着他家里的背景，顾清莹的事业不会有这么多波折。
他一无所有，也该彻底放手了。
他回到母亲的坟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却是空的。
他用了救父亲的钱，去画画，最后画丢了；他拿了肇事司机的赔偿，想要重新再来，但家已经没了。
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执念，到最后，都被命运狠狠碾碎。
这么早，你也来看日出吗
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林牧时回头，看见一个青年站在那里，眼底映着远方尚未升起的晨光。
他轻轻点了点头。
都说黎明前最黑暗，果然是这样。
可黑暗过去了，就会有日出。青年看着远方的山头，笑了一下，日照金山，真好。这辈子值了。
林牧时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天边翻涌的云层散开，一抹金光悄然跃上山巅，将整个世界照亮。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才露出一个轻微的笑。
这辈子值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濒临死亡时被人拉回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母亲留给他的手链，轻轻解开，趁青年不注意，将手链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然后，他转身，沿着山路走下去。
山风吹过，带走了他的身影，也带走了他过去所有的执念。
顾清莹的车停在山脚，她沿着小路一路急匆匆地走上来。
她来得太晚了。
林牧时已经走远了，他们在人生的这条路上，彻底错过了。